【小猫】08-10

08
这是一家看上去非常奇怪的店,没有招牌,每天只供应两种饮品,咖啡是永远的固定嘉宾,随意摆放的桌椅,被绿植环绕,老板照顾盆栽比照顾客人还要用心,店里还有一只小黑猫,警觉机敏,不给人碰。
客人并不算多,老板也不太在乎的样子。
附近的中学生时常在傍晚下课后光临,小女生们挤在沙发上窃窃私语,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。
坂田银时更多的时间都躺在吧台旁边的躺椅上,看着窗外的公园或是他的小盆栽,雨季快要到了,空气中渗透着泥土的潮湿气。
土方先生也很久没来。
他叹了口气,捂着他的小毯子睡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“小银!”
直到大门被橙发的小女孩推开,他睁开眼,看到她澄澈的双眼,似雨后的晴天。
“神乐啊……”
小姑娘还是穿着校服,短裙里面穿着运动裤,是最近每天都来的客人,与银时也渐渐地熟络起来。
“就是这家店?”
她这次带来了一个男孩,栗发赤眼,看起来十分单纯阳光。
“对啊,我们就在这里补习。”
关于补习这件事,银时是知道的,神乐虽然是个地道的本国人,却是在国外出生长大的,去年回国之后,对于功课一直都不太入门。
前几天的期中考试成绩垫了底,老师便让成绩全班第一的男孩帮她补习。
银时看了看神乐和她身后的男孩。
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一起学习……这老师怕不是要做成一桩媒。
他坐起来,“你们学习可以,但是要小声点,不能影响其他人。”
神乐撇了撇嘴,“哪有其他人,你是怕影响到你睡觉吧,快点起来啊混球老板,养家糊口啊喂,两杯柠檬水。”
银时无所谓的挠了挠头发,起身为他们准备。
在那之后男孩絮絮叨叨的声音和女孩懵懂的声音都成了催眠曲,小猫扒着他的裤脚盘上了他的膝,他闭着眼揉着它的肚子,直到它呼噜噜的睡去。
“你确定你会了?”
“会了啊!”
“那你做这一题。”
“emmmmm”
“笔都快被你咬烂了笨蛋大胃女!”
“你说谁是笨蛋!”
“除了你还有谁,笨蛋笨蛋笨蛋!”
砰——!
银时惊醒的时候已经晚了,两个人正互相纠缠着躺在地上,谁都不让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他看了看倒下的小花架,散落的泥土和碎裂的花盆,还有被折断的植物茎叶,然后他看着他们,脸色低沉。
土方先生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少年少女并排站着,双手扶住头顶上的花瓶,而银时正拿着剪刀剪掉了被折弯的茎叶,呡着嘴,满脸心疼的表情。
“坂田君。”
银时抬起头,一脸错愕的表情。
“诶?土方先生?”
少年冲田总悟与土方先生的关系,可以追溯到上一代,太过久远暂且不提。
最后土方先生给银时道歉,赔偿了损坏的东西,领着总悟离开。
银时还对总悟羡慕了三秒钟。
后少年又独自回来拿书包时对他眨了眨眼,竟问他:“老板你是不是喜欢笨蛋土方?”
“…哪有。”
少年吹个口哨,“别装了,你看土方的时候,眼神特别puppy~”
银时憋了口气,差点腿软。
“不过我劝你还是直接告诉他,毕竟他可是个擅长迟钝的大人。”
这之后他将神乐送走,闭店关门。
到了晚上,也没想明白擅长迟钝是个什么意思。
他问了问十四:“我喜欢他,很明显么?”
“喵~”

09
再次见到土方先生,是在总悟打碎花盆的第二天,下了一整天的雨,门口长了半米高的向日葵被淋得湿漉漉的。
银时却没再管它。
土方先生进门的时候,他正在看一部外语片。
刚好播放到男女主角热吻的画面。
土方先生在他对面坐下,嘴唇一开一合的,问:“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?”
他看到他的牙齿,闻到他身上的雨气,还有不太浓厚的烟草味,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侵袭了,像只被网住的麻雀,他想吻他。
他只是笑了一下,眼睛划过土方先生的嘴巴,轻巧的说:“有啊。”
“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?”
他嘴角的笑意温柔有礼,银时瞥了一眼电影中的画面,已经到了片尾,他没看到男女主亲吻之后的画面。
会互相说我爱你么,还是以沉默的对视做结。
“好啊。”
他们站起来,关上店门,雨还在下着,淅淅沥沥,他上了土方先生的车随他把他带到了一家西餐厅。
因为还在下雨,客人并不是很多,点餐之后,两个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。
“前两天还是一副要入夏的样子,下起雨来又变冷了。”
“雨停以后就是夏天了。”
玻璃上的雨滴不断的滚落。
“白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?”
“仔细想起来…好像也没有什么,西郊有座山,风景还算不错,我在那里有房子,夏天不忙的时候可以带你去那里玩玩。”
“哇~有钱人真是好。”
饭吃到一半,土方先生的电话响了起来,他看了看屏幕,眉头皱了起来,他离开座位,走到没有人的另一边,坂田银时嚼着蔬菜,若有似无的听到一些。
“我说了,你的设计不能用。”
“我要的是更加贴近大众消费的设计。”
“我已经说的很明白,HK需要转型,需要更大的市场。”
“高端市场已经被Mr.K占领,我们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……”
土方先生回到座位以后先喝了一杯水,银时又帮他续了一杯。
“其实…”他低着头,把牛排切下一块,“你刚才说的Mr.K,未来在珠宝行业高端市场的发展……还很难说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他抬头看,黑发男人显然已经被勾起了兴趣,目光灼灼。
“你知道他们的设计总监吧。”
“当然知道,就是那个万年不露脸的老头子,吸引高端客户的活招牌。”
土方先生撇了撇嘴。
银时被呛了一口,端起水杯灌了杯水,“老头子?”
“听说是满头白发来着…”
“我不也是满头白发!”
“你这个小鬼能跟他比?”
无语凝噎,银时摆了摆手:“他……离职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?”土方睁大了眼,后又疑惑的问:“就算他真的离职,你怎么会知道?”
“我…我…”银时看了看黑发男人,咬了咬牙,“我来白城之前在Mr.K做设计实习生,所以知道的。”
“设计实习生啊……”
马上,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就充满了挑剔和好奇,他看过来,银时握紧了刀叉,屏住了呼吸。
“哪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,要跑过来开店?而且生意那么差,你是喝露水的小仙女么?”
银时被呛的一脸问号,“你又怎么知道我生意差的,明明都没来过……难不成你一直在偷窥阿银的生活?”他装模做样的呕了几下,“好变态啊土方!”
土方先生脸上烧烧的,他举起叉子对着银时,声厉内荏:“没大没小的混蛋!”
“哇我好怕,心脏病要犯了,好难受……”
银时捂住胸口,皱紧眉头,然后趴倒在桌子上,高脚杯碰撞出凄厉的惨叫。
“喂别装了啊,演技太差了……”
银时依然没有抬起头来,可爱的男人下一刻便信了他,急匆匆的站起来走到他身边,双手扶住他的肩膀,“坂田?”
他捉住他的手,仰起脸来,一双红色的眼睛亮如暗夜里的星火。
“你对谁都这么温柔的么?”
他不知道男人的心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,最终他被推开了,肩膀回到了椅背上。
土方先生拍了拍他的脸颊,唇角勾起了一边,似乎恢复了冷静与稳重。
“饭吃好了么?”
“好…好了…”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他惹他生气了。

10
土方先生驱车离开以后的每天,对流的上空大气每天都送来一场雨,他把向日葵移到了红白条纹的遮阳檐下。
沉闷的天空令人辗转反侧,心情被一种强烈的对流压抑住了,他不知如何是好。
银时发现,关于土方先生他还是一无所知,甚至连名字都没能被允许知晓。
虽然知道他是HK的社长,他也不想去查找关于他的资料,赌气一般的,他觉得若不是土方先生亲口告诉他,就输了。
除了等待他还能做什么呢?
小猫近些天长大了很多,因为不喜欢楼下有些潮湿的地面所以经常一整天都赖在二楼的床上。
雨天的公园里没有人,树叶在鼓掌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。他趴在吧台上,听着总悟和神乐压低了的吵架声,还有窗外的喧嚣。
手中的铅笔在素描本上轻轻的移动。等他停了笔,看着在纸上成型的珠宝叹了口气。
“大概是命吧。”
他又拿起笔,神色认真了许多,风雨声也逐渐变得遥远。
宝石是时间的结晶,元素的魔法,恒久稳定,不会轻易的改变和碎裂,永远闪烁着光芒。
他们用宝石象征爱情,可银时却想到,或许这世界上没什么比时间更强大。
夜幕降临的很早,他把手稿撕下来装入信封,想了想,又在空白的信封上画了只带着项圈的小猫。
他将信封交给总悟,问他:“今天会见到他么?”
总悟歪了歪头,眼睛转了转,“会的,今天正好。”
“谢谢。”
少年和少女背上了书包,撑着一把伞路过公园,走过街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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