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

  挣脱了被逼迫的压力跟束缚，画画这件事对银时来说才重新有了意义，他回到了最初，可以随时拿起画笔，画自己想画的东西。

  张大嘴伸懒腰的猫咪，窗外的一棵树，飞过的几只燕子，电线上跳跃的麻雀，一块放满了草莓的蛋糕，一颗长的很奇怪的土豆。

  夜晚时他躺在二楼客厅新摆的沙发上，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，风把树摇晃，公园里夜跑的老太太放着京剧，咿咿呀呀。

  他拿了画笔，在素描本上轻轻的勾勒几笔，却和那些景色无关。

 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，西装革履，挺拔修长。

  画完之后他凝神看了几眼，突然把本子丢在了地上，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颊。

  他看看窗外，然后用手臂遮住眼睛，自暴自弃一般的大喊：“啊啊啊啊疯了！”

  趴在沙发背上小憩的猫咪跳起来，背毛都炸了。

  “喵？”

  它看了平躺在沙发上的两脚兽半晌才谨慎的跳到了男人的肚子上。

  “喵？”

  男人睁开眼睛看着它。

  “十四，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啊。”

  “喵呜～”

  看到土方的那一瞬间开始，爱情就像此刻的月光一样，笼罩在他的身上。

  四月中旬，他终于在门前摆上了【正在营业】的牌子，并且在上面画了一只名叫佩琪的粉红小猪。

  打开了隐藏在众多花盆中的音响，听着若有似无的音乐，放任小猫兴奋的在【丛林】中撒欢。

  他在躺椅上翻滚挣扎了片刻，终于鼓起勇气给山崎打了个电话，邀请土方先生和他一起来这里喝咖啡。

  “啊，先恭喜坂田先生！但是社长非常忙……”

  这已经是一种极其委婉的拒绝，可银时没死心，“没关系，请一定要告诉他我来过电话。”

  “好的，我一定转达。”

 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，他都在料理间研究他的奶油小饼干。

  他一向自信自己在甜点方面有天赋，就像画画一样。

 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，扔掉烤糊的饼干渣，他安慰自己，可能上帝点错了技能点，他只能相信勤能补拙。

  直到中午，银时才做出第一盘品相不错的小饼干。

  午后并没有客人前来，他坐在吧台里继续画马克杯的时候一不小心自己吃了一大半。

  傍晚五点，附近的中学下课，穿着制服的学生抱怨着开始炎热的天气，嬉闹着走过还不浓密的树荫。

  门上悬挂着的风铃响了一下，三个女生结伴走进来。

  银时慢悠悠的抬头，“欢迎光临！”

  她们笑嘻嘻的走到吧台前，其中一个被推了出来，不知是不是夕阳的缘故，她脸上的红晕非常可爱。“你…你好…”

  银时笑着，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很亲切，温柔的将门口展示板上的内容说了一遍，“你好，今天有薄荷茶和咖啡，赠马克杯。”

  不知道为什么，女孩的脸倏然通红，她把零钱递给银时，低着头嗫嚅，“薄荷茶…三杯。”

  “好。”

  送上茶与点心之后，三个女孩就坐在窗边窃窃私语，夜幕垂落时才起身向银时告别。

  “小哥哥，下次见！”

  银时点头，“下次见。”

  她们是谁，在想什么，他都不必知道，只因为她们推开了这扇门，短暂的踏进了他的领域又不做过多的侵入，这样的距离恰好能带给他良好的心情，轻快又奇妙。

  小猫打着哈欠从盆栽旁边走了出来，缠着他玩闹。

  他摸了摸它的爪子，“晚上好啊十四～”

  “喵喵～”

  风铃再次响起来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。

  银时正趴在吧台上，百无聊赖。

  “欢迎……”抬了头才发现，进门的是那个黑发男人，“土方先生！”

  白发男人的眼睛亮了亮，眼睛睁大了，配上他的卷发，意外的有些可爱。

  土方先生觉得自己没有白来。

  他拎了拎手里的礼物袋，信口胡言，“开业祝贺，还有抱歉，山崎家里的狗狗生小崽没有来。”

  “谢谢。”

  他们在书架旁边坐下，土方再次环视四周，几副木质的桌椅，排布环绕的绿植，架子上的书，一切都随性又自然。

  “如果不是看到门口的展示板，真的不知道你开的是植物园还是书屋。”

  “嘛……”

  银时拆开礼物袋，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猫项圈，坠着金色的名牌，刻着小猫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。

  “因为不知道送你什么好……”

  “我很喜欢，十四肯定也喜欢。”

  喝着薄荷茶的土方先生轻轻咳了几声，面上浮红，惹得银时多看了几眼。

  “土方先生刚才是在酒会上？”

  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  “因为你穿的很好看嘛，很漂亮。”银时调侃般的称赞，男人穿着深蓝色西装，又不那么正式的，领子没有棱角，袖口上还绣着不知名的花纹，带着点风流味，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没有领带或者领结，可是扣子还是严丝合缝的扣到了喉咙上，肯定是在进门前把它拽下来了，银时歪了歪头，“而且你身上，有女人的香水味。”

  土方先生抬了抬手，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，皱了皱眉头又无奈的笑了笑，“好吧你猜对了。”

  “你吃晚饭了么？”

  “酒会上哪有什么晚饭。”

  好像生气了，更像是单纯的抱怨，银时站起来，“今天我要吃虾仁炒饭，算你一个吧，总不能让房东饿着回家。”

  土方没来得及阻止，或者说根本不想阻止。

  料理间叮叮咣咣的响了起来，小猫不知从哪里晃悠出来，跳到了土方先生面前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，像是十分好奇。

  土方先生微微低着头，跟它对视片刻。

  “十四，你好。”

  “喵～”

  他笑了笑，“我也叫十四。”

  “喵喵…”

  “要保密啊。”

  “喵～”

  坂田银时再从料理间出来的时候，看到土方先生正在看书，有碎发贴在后颈上。

  还是天鹅颈啊，这个男人。

  他走过去，将加了几道蛋黄酱的炒饭放在他面前。

  “久等了。”

  “麻烦了。”

  土方先生用汤匙吃了几口炒饭，先是不违心的夸了一下，“很好吃”然后在银时惊讶的目光里拿出了一小瓶蛋黄酱，毫不客气的在炒饭上铺了满满一层。

  “土方先生，这样吃会英年早逝的。”

  “蛋黄酱是美味的圣物，快给我向蛋黄灵道歉啊小鬼！”

  “我已经20岁成年了不是小鬼！而且我们也没差几岁吧？”

  “对不起啊我已经二十八了。”

  “额……也没超过十岁嘛！”

  两个人对视一眼，突然的冷静下来了，餐桌上顿时只剩下吃饭的声音。

  这种奇妙的尴尬氛围直到土方离开前也没能化解。

  银时将手作杯子装进纸袋递给他的时候，手指触碰到他的手心，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，倏然分开。

  九点半，土方先生离开。

  银时把项圈拿在手里把玩。

  九点四十五，土方先生回到家中，把自己摔进了沙发垫，打开包装袋，看到银时送他的马克杯上，从杯口落下彩虹色细线，下面高高低低的，坠满了蛋黄酱，蛋黄酱上还画着各种笑脸。

  土方先生忍不住笑了。

  银时把项圈带在十四的颈间。

  在不同的房间，同一个时间，两个男人喃喃自语。

  “真可爱。”

  ＝tbc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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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_(:з冫京)_